引言——正规配资平台
1927年4月11日夜,法租界华格臬路的公馆亮得刺眼。杜月笙立在窗前,影子被灯光扯得又细又长,指尖在地图上磨出薄茧——那些标红的工人纠察队据点,是蒋介石要的“投名状”。八仙桌上的牛皮信封敞着,“月笙兄鼎力相助”几个字,墨汁还黏着纸纤维。他刚过三十五岁,眼角却已有了细纹,混着雪茄烟味的空气里,全是盘算的味道。
后半夜的巷弄里,脚步声压得很低。数百个短打汉子臂缠白布,快慢机的金属凉意硌着腰,鬼头刀在暗里闪着光。他们是杜月笙的“门徒”,是黄金荣的“伙计”,此刻正像潮水漫过石库门的弄堂。凌晨四点,枪声炸响的瞬间,黄浦江的晨雾都抖了抖——这一夜,革命的血染红了苏州河,也把青帮的命运,焊死在了国民政府的战车上。
民国的上海从来分裂。外滩洋行里,买办用牛津腔敲定百万订单;几步之遥的棚户区,流民啃着发霉的窝头,听着远处的汽笛咽口水。黄金荣和杜月笙的名字,就长在这光鲜与污浊的裂缝里。他们开烟馆、设赌场,却也能让军政要员点头哈腰;手上沾着血,兜里揣着名流的把柄,连历史的方向盘,都敢悄悄转上半圈。帮会大亨遇上野心政客,哪有什么情义?不过是把刀递给对方,赌自己不会先被砍罢了。
一、从码头泥腿子到租界“土皇帝”
19世纪末的上海,乱得像锅煮沸的粥。洋人的蒸汽机碾过石子路,贫民窟里的孩子在臭水沟里找吃的。漕运衰败后,青帮的汉子们涌进这座城,把“拜码头”的规矩,变成了码头、工厂、戏院里的“潜规则”。拳头硬就能当饭吃,他们成了底层人眼里的“靠山”,官府眼里的“麻烦”,暗夜里的“地下皇帝”。
黄金荣的发迹,全靠“会来事”。1868年生的他,城隍庙裱画店学徒出身,大字不识几个,却能把人心思摸得透亮。法租界巡捕房招华捕时,他凭着敢打敢冲混进去——法国人管不了盘根错节的华人圈子,他就来当这个“中间人”。街头混混、失业工人,全被他网罗麾下,一边帮巡捕房破案邀功,一边借着身份收保护费、开赌场,两头的好处都占着。
最绝的是领事夫人丢珠宝那回。全上海巡捕忙得脚不沾地,他倒沉得住气,先让人把珠宝藏进惯偷家里,再带着人“人赃并获”。一场失窃案,硬是被他演成了“英雄救美”的大戏。就凭这出戏,他一路坐到华人督察长,成了租界最横的华人。穿制服是官,脱了制服是帮规说了算的大亨——十六铺的“共舞台”看着是戏院,实则是收徒的据点,码头扛夫、小老板挤破头要拜他为师,图的就是“黄老板”这三个字的庇护。
黄金荣打下了地盘,杜月笙则把它做成了“生意”。1888年生的杜月笙,比黄金荣小二十岁,起点低到尘埃里——江苏川沙的孤儿,十四岁揣着五毛钱闯上海,在水果店削水果练出一手绝活,“水果月笙”的外号传遍街头。底层的苦日子教会他,光有狠劲不够,得有脑子。他巴结黄金荣的手下,凭着机灵和不怕死,慢慢入了黄老板的眼。
真正让他站稳脚跟的,是鸦片。那时候上海的鸦片生意比黄金还金贵,帮会火并成家常便饭。黄金荣有租界靠山,却总在运输上栽跟头。杜月笙主动请缨,拉了批精壮汉子组“小八股党”,枪杆子护着鸦片从吴淞口进租界;又把上海划成地盘,统一价、统一渠道,既避免内斗,又把利润攥得死死的。黄金荣的鸦片生意赚翻了,杜月笙也趁机攒下自己的势力。
和黄金荣的“霸气外露”不同,杜月笙懂“软功夫”。他常说“人生要吃三碗面:场面、情面、体面”。赚了黑钱不挥霍,反而四处结人脉——章太炎缺钱办报,他悄悄送银子;工厂罢工,他出面调停,给资方台阶,给工人抚恤金。这种“亦黑亦儒”的做派,让他跳出了帮会圈子。到20年代中期,他的产业早就不止鸦片,银行、航运、面粉厂都有股份,门徒数万,军政要员见了他,都得客客气气喊“杜先生”。
二、四一二的血:黑金与权力的交易
青帮势力大了,自然被政客盯上。1927年的蒋介石,刚攥住军权就焦头烂额——共产党领导的工人运动越闹越凶,武汉政府又跟他唱反调,上海成了必争之地。思来想去,他把目光投向了黄金荣和杜月笙——这伙人有枪有人,能帮他扫平障碍。
说起来,蒋介石和青帮早有渊源。早年他在上海做股票亏得底朝天,走投无路时拜过黄金荣为师,成了青帮弟子。这段往事后来被他抹得干干净净,但关键时刻,这点“香火情”成了敲门砖。1927年3月,蒋介石刚到上海,就通过心腹约见黄、杜和张啸林,关起门谈了一夜——国民政府承认青帮“合法地位”,青帮则帮他“清党”,镇压工人运动。一笔肮脏的交易,就这么定了。
杜月笙为“清党”布了个毒局。4月11日,他给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送信,说要“调解劳资纠纷”。汪寿华知道是鸿门宴,但为了保护工人纠察队,还是单枪匹马去了。刚进公馆客厅,埋伏的打手就扑上来,没等他呼救,就被活活勒死,尸体扔进了黄浦江。领头人没了,工人纠察队成了没头的苍蝇。
4月12日凌晨,天还黑着,数千青帮打手换上工人纠察队的衣服,扛着枪棒突袭据点,喊着“工人内讧”的口号见人就打。紧接着,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赶来“维持秩序”,实则帮着收缴武器,甚至开枪扫射。三天里,三百多共产党人倒在血泊中,五千多人被捕,一万多人逃亡。南京路的石板路上,血迹和弹孔混在一起,昔日的繁华街头,成了人间炼狱。
这场政变让青帮攀上了权力高枝。蒋介石封黄金荣、杜月笙为“少将参议”,把上海的鸦片、赌场生意交给他们“专营”。杜月笙借着势头扩张——中汇银行成了国民政府的“钱袋子”,大通轮船公司垄断长江航运,电灯公司、纱厂都有他的股份。此时的青帮,早不是街头帮会,而是和政府绑在一起的“利益共同体”,黑钱靠合法生意洗白,权力又为黑钱保驾护航。
可利益维系的关系,从来靠不住。蒋介石用青帮当刀子,也怕刀子反过来伤自己;杜月笙想借政府的势,却不愿当傀儡。抗战爆发后,这层平衡彻底破了。1937年上海沦陷,黄金荣留在上海跟日伪虚与委蛇;张啸林当汉奸,被军统一枪打死;杜月笙逃到香港,一边组织抗日募捐,一边跟重庆政府联系。一场战争,把青帮三巨头的命运,拆成了三条路。
三、黑金帝国的生存法则
黄金荣和杜月笙能横行上海滩几十年,不是靠运气,是靠一套“亦黑亦商”的规矩。暴力是根基,权力是纽带,黑钱洗白,白钱生钱——这是旧中国社会畸形的活样本。
鸦片是核心摇钱树。民国时鸦片名义上禁运,实则政府默许。黄金荣用巡捕身份给走私船开绿灯,杜月笙则建起完整产业链:从印度采购,武装押运到上海,再分到烟馆销售。他还搞“鸦片公卖”,把销售权招标,中标者要交巨额“保护费”,硬生生把地下生意摆到半公开台面,连正经商人都来参股。据说20年代末,上海鸦片生意一年赚好几亿银元,青帮拿走七成以上。
赌场和妓院是另一笔横财。黄金荣的“荣生赌场”是上海最大的,麻将、牌九、轮盘样样有,富商、小职员都往这儿钻。他派门徒巡逻,按月给巡捕房送“孝敬钱”,巡捕来了不过走个过场。妓院更黑,青帮控制着妓女来源——大多是拐来的贫苦姑娘,分到各妓院后按月收保护费。巅峰时上海两千多家妓院,八成以上都得听青帮的。
杜月笙的高明之处,在于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。他把鸦片赚的黑钱,投进正当生意。1929年创办中汇银行,凭着“杜先生”的名声,商人纷纷存钱,银行很快成了金融新贵。他还搞航运,大通轮船公司靠着码头势力,挤走其他公司,垄断了上海到宁波、武汉的航线。到后来,面粉厂、纱厂、电灯公司都有他的股份,从“帮会大佬”变成了“实业家”。
这套模式的本质,就是权力寻租。青帮帮政府镇压异己、维持“秩序”,政府给青帮垄断权、提供庇护。根源在于当时的政府又腐败又弱,不得不靠地下势力维稳;而青帮借着腐败,用行贿、联姻织关系网——杜月笙的女儿嫁给宋子文的弟弟,门徒在政府当官的也不少,生意自然没人敢惹。
可建立在暴力和腐败上的帝国,注定长不了。烟赌娼害得无数家庭破碎,民众不满越来越强烈;垄断也挡了其他商人的路,阻碍市场发展。更重要的是,他们跟国民政府绑得太紧——当革命浪潮涌来,这棵“歪脖子树”,迟早要被砍倒。
四、时代洪流里的末路
1945年抗战胜利,杜月笙回上海,才发现风光早成过去。国民政府接收上海时,官员们忙着抢财富,连青帮的地盘都占了;共产党的地下组织越来越活跃,不断揭露青帮的罪行,民众的怨恨像堆着的干柴,一点就着。
最先动手的竟是“盟友”国民政府。1946年搞“打黑运动”,黄金荣的赌场、妓院被封,鸦片仓库被查抄,一辈子的家底没几天就缩水大半。杜月笙的日子也不好过,中汇银行被指金融投机,账户冻结。他跑去南京找蒋介石,连门都没进去——这时他才懂,所谓“盟友”,不过是没用就丢的棋子。
1949年,解放军逼近上海。八十多岁的黄金荣没走,留在了上海。后来他在政府教育下,拿着扫帚在大世界门前扫街,昔日的“大亨”架子,被扫进了尘土里。杜月笙带着家人逃到香港,1951年就病死了,临终前嘱咐家人,把骨灰带回上海安葬。曾经叱咤上海滩的青帮,就这么在时代洪流里散了。
黄金荣和杜月笙的故事,是旧上海的传奇,更是一面镜子。它照出旧中国的腐败混乱,也照出黑社会的本质——靠暴力和腐败生存,迟早会被时代抛弃。新中国成立,社会秩序重建,这样的黑金帝国,终究只能变成历史的尘埃。
参考文献
1. 傅湘源. 青帮大亨:黄金荣、杜月笙、张啸林外传[M]. 上海:上海大学出版社,2008.
2. 魏绍昌. 上海滩野史[M]. 上海:上海人民出版社,1987.
3. 苏智良. 上海青帮[M]. 北京: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,2004.
4. 唐振常. 民国黑社会[M]. 上海:上海人民出版社,1993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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